缘起
年7月,忙碌的工作让本有些残余听力的我又因突发性耳聋导致听力全部消失。几日之内,那种以前不曾珍惜的喧嚣被突如其来的寂静所取代,静的让人恐怖。对疾病的无助加之炎热的夏天让我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瞬间,深深的绝望让我不知道今后怎么面对工作和生活。
当我听说人工耳蜗可以帮助我们重度听力障碍者恢复听力,那种微弱的曙光让对前途一片渺茫的我有了重新走下去的希望。为了准备手术,我有机会结识了许多与我一样的听力障碍者,这个被上帝特殊关照的群体,有成人,也有聋儿家长,我们有着类似的遭遇,同样的心情。
也是从这个时候,我才开始真正的了解我们这个群体。他们的生存状况和那种健全人少有的坚强和乐观让我有了用笔记下他们的生活和经历的念头。
虽然,他们也许还没有达到通常所认为的“成功”,只是一些在平常行业里做着普普通通的事情,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可言,但他们克服自身障碍的每一分努力和付出都令我动容。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泪水和汗水掺杂的滋味让他们比常人拥有更多的坚韧,更多的故事,却因为沟通不便,不为外人所知。
在采访中我发现,他们同样有不亚于健听人士的健全的思维,灵敏的头脑,渊博的知识和开阔的视野,可以用乐观的态度和幽默的调侃化解工作和生活中尴尬与不便,而且想与健听人沟通和融入健听人群体的心是如此的强烈。
我试着将了解到的故事用文字呈现给大家,文笔很浅,但很真实。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在我们身边,有这样一些有点儿特别的人,因为听力缺陷不被人们了解,却依然在克服自身的困难的情况下顽强、乐观地生活着。
耳朵树·倾听·第一期
在聋人的聊天群里,她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很少与别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论,总是如一位稳重的姐姐,在那里静静的看他们在这里发泄。也是她的安静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是一位发型师,打理着一间属于自己的不大的美发店。每一次给顾客做了一款漂亮又让自己看起来满意的发型,她都拍下来,发到空间里。那种播种之后的收获的喜悦让我这个局外人都可以从她的每一张照片中体味到。有时候,她也把自己的照片发到空间里,端庄的外貌加之白皙的皮肤让我感觉到了造化的捉弄。
“散步的星星”是她在聋人QQ群里网名(后简称“星”。问起缘由,她告诉我,她想如星星般活的轻松,悠闲,自在。在工作的空闲时间,我们用QQ聊天。她回复的速度总是很快,群里一直不爱说话的星与我讲起来滔滔不绝。也许,在健听人群里生活的她孤单了太久,很希望有一个能读懂她的人“听”她倾诉。
她出生在湖南湘潭的一个小村庄,家中奶奶、爸爸、哥哥和姐姐都有听力障碍,十多岁的星也没有逃过遗传性耳聋带给她的噩运。不断下降的听力,让星学习越来越吃力。家庭的贫困加之听力的问题,让从小爱画画的星不得不放弃学业去外面打工。对外面世界的无知和听力障碍,让星找工作四处碰壁,还曾误入一家黑工厂,辛苦工作了两月却一分钱没拿到还险些被拐卖。
说到这,我真为她捏了一把汗,那种逃脱魔掌的庆幸带给我的既有欢喜,更有对这个群体生存状况的隐隐担忧。一个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人怎能总有这样的好运气逃离魔掌,又遇到理解、帮助他们的好人呢?
望着一贫如洗的家境、痛苦不堪的家人还有不断下降的听力,星曾有过自尽的念头,是家人的鼓励与期盼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懂事的星为了给父母减轻负担,带着曾学过的剃头的手艺去美发店打工。为了学好这门美发技术,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勤快,懂事,来弥补听力障碍给自己带来的不足。
冬天,因为给人不断洗头,手一直泡在洗发水里,很快就裂了大口子,一到晚上就钻心的疼、痒无法入睡。但为了学到技术,也只能坚持了,学到后就寻找一切机会实践,工资低也无所谓。
最难克服的还是交流问题,因为听力原因,她无法与人用语言沟通,只能用文字的方式。对于自己所从事的美发这个职业,因为沟通障碍给工作带来的不便可想而知,遇到同情她身体状况的顾客,还能理解。如果遇到那些刁难的顾客就是灾难了,不是少给钱就是骂她不讲理。还有一次,差点被顾客剪掉自己的头发。
但是这个坚强的女孩从未在顾客面前流过泪,即使是在刁难的客人,也用尽最大的努力微笑,笑给别人,也笑给自己。
实在忍不住的眼泪,留给自己回家偷偷哭。擦干眼泪第二天加倍苦练技术。
渐渐的,星的美发技术越来越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每一次给顾客做出一个很成功的发型,都让星有一种成就感,有时候也难免不成功,每一次的失误都让星懊恼几天,梦中都在思考如何改进才更完美。星只想用自己的双手让每一个人的发型都光彩照人。她希望每一个发型都尽可能的完美。
星对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强自立,她一直在为此努力着。现在,星用自己打工攒下的积蓄在家乡开了间属于自己的美发店,店面不大,老板加员工就她自己一个人,每月有几千元的收入。“比起几年前在外面打工的日子,现在要好得多。更何况还有老公和孩子,很满足了。”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仿佛看得到屏幕那头的星恬淡的微笑。
我随之问她,你最欣慰的事情是工作还是孩子,星很快就回答我,是工作。
这让我有点意外,但之后马上懂了,在她的心目中,自立胜过一切。
星又告诉我,其实,工作、家庭、和孩子都重要。工作能让自己自强自立,家庭让自己能感觉到归属感,孩子更是我的最爱。“其实这些是不冲突的呀,我现在好好工作,将来挣够了钱也去做手术,就能听到孩子叫我声‘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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